■王晓景

树与村常相伴厮守。临颍县杜曲镇岗张村有棵银杏古树。秋末冬初，银杏满树金黄，色艳如花，灿烂若霞，是远近闻名的一道风景。

沿着入村的主干道走，不用问路，抬头看，那耀眼的金色自会为你指引。银杏树立于石砌的围栏中，像伫立在时光深处的老者，树皮沟壑纵横，写满风霜；树冠如巨伞擎天，撑起一片金黄。暖阳下，每一片叶子都熠熠生辉。树下石碑上写着“牛皮岗始祖庙遗址”“岗张村之来源和古庙”。

暖黄的叶片从枝头旋落，不像凋零，而像一场优雅的舞蹈。落叶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，像一床温暖的毯子，覆盖着土地，滋养着树根。

我轻轻走近，生怕惊扰了它的酣梦。我张开双臂，轻轻拥上需三四人才能合抱的树干，将脸颊贴着粗粝冰凉的树皮。

生长百年以上的树方可称古树。听村里老人讲，在一个暴风雨的夜晚，雷电劈倒了周遭大树，唯它仅折一臂。它曾差点沦为炉内的燃料，是全村人的守护让它幸免于难。这棵树，春日里嫩绿，夏日里葱茏，秋末则满眼金黄。它不知看过多少回月圆月缺，听到多少遍风声雨声。那些悲欢聚散于它而言，大抵只是生命轮回里一次寻常的吐纳。它内里的年轮和外在的节疤忠实地记录着每一段岁月：奋斗、困苦、疾病、幸福、繁荣、灾年和丰年。我们要向它学习：向下扎根，向上生长，在静默中站成属于自己的永恒。

蓦看银杏树参天，阅尽沧桑不计年。此处曾是香火鼎盛的庙宇，后来是书声琅琅的村办小学，现在是老人的幸福院。它聆听过晨钟暮鼓与虔诚祈愿，陪伴过儿童嬉笑打闹与安静学习，如今守护着长者的晚年。它注视着一代又一代岗张村人繁衍生息。“这棵树看着我们一代代人长大，我们对它感情深得很。”村民说，在他们心里，银杏树早已不仅仅是树，还是亲人，是乡愁，是连接过去与未来的生命纽带。

我想起央视曾拍过一部微型纪录片《不如去看一棵树》。米兰·昆德拉说过，慢已经成为一种失传的艺术。如果你正过着二倍速的生活，不如去看一棵树。

抽点儿时间，去看一棵树吧。看几百年来，一代代人如何在树下诗意栖居，看树木如何收藏生命的密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