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李华强

有一种蹲姿，双脚完全着地，臀部贴近脚踝而双膝分开。中原一带的人们将这种蹲姿称为“gu dui”，有人根据读音把这两个字写作“谷堆”。它们的本字应该是哪两个字呢？

《说文解字·尸部》：“居，蹲也。从尸，古者，居从古。踞，俗居从足。”“居”本义是蹲踞，“踞”是“居”的一种俗体写法。古人还将这种姿势加以区分，段玉裁《说文解字注》：“若蹲则足底着地，而下其臀，耸其膝曰蹲。”“若箕踞，则着席而伸其脚于前，是曰箕踞。”今天，我们用“蹲踞”统称蹲或坐。段玉裁注：“凡今人蹲踞字古衹作居。”“又别制踞字为蹲居字，而居之本义废矣。从尸，古声。”大意是说，“蹲踞”的意思古人只用“居”表示，后来造“踞”字表示蹲踞，而“居”表示“蹲踞”的本义就废弃了。“居”是会意兼形声字，“尸”表示人，“古”表示从古流传的习惯，“古”兼表示读音。“居”的古音声纽属见纽，也就是说声母如现代汉语拼音“g”的发音。中原方言中的“gu dui”应是“居蹲”二字古音的口头遗留。

从造字解字的角度看，“居”这种姿势是从古代流传下来的习惯。“古”到什么时间？我们从考古发掘现场找找线索。距今约9000年~7500年的贾湖遗址房址大多为椭圆形，多为单间且空间狭小，相对于男性平均身高超过1.8米的贾湖人来说，是难以容纳其平躺式休息的。说明至少从那时起，古人已经采用“蹲踞”的姿势来休息了。从这个角度说，贾湖遗址出现了中国最早的“席居”生活方式之一。蹲流行于中原地区，在20世纪的中原农村，吃饭时经常看到人们端着碗席地而蹲、边吃边聊的场景。这是“gu dui”在中原地区流行的社会基础。

今天“居”多表示居住、住所义，是由其本义引申而来的。“居”由蹲引申指坐，如《论语·阳货》中“居，吾语女”的“居”即是坐的意思；又引申指住、居住，如《易经·系辞》“上古穴居而野处”中的“居”；又引申指居住的地方，如旧居；泛指处于某种位置，如居间。

“居”本读“gu”，为何读作“jū”呢？大约在中古时期，一部分声母发“g”“k”“h”的音逐渐演变成“j”“q”“x”。也就是说，由于历史音变，“居”的读音由“gu”演变为“jū”。《新华字典》（第12版）247页对“居”的解释中前三个义项分别是“住”“住所”和“站在，处于”，这些义项与“居”的本义一脉相承。可见，通过《说文解字》我们可以找到汉字形、音、义方面的内在关联。这应是中华文化始终没有断流的一个重要原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