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段时间，我的小外孙迷上了制作蔬果灯。干瘪的萝卜、黄瓜、苦瓜都会被他变废为宝。灯盏是各式蔬果的截面，灯油是寻常的食用油，灯捻则是普通的棉线。每到睡前，他总会嚷嚷着：“电灯太亮了。点灯，点灯。”于是，一盏充满童趣的蔬果灯便在夜色中摇曳起来。

油灯的光芒怯生生地扭动着，忽左忽右、忽明忽暗，像极了瞌睡人的眼，半开半阖，让人看了也不免生出几分倦意。昏暗的灯光下，小外孙不时自言自语，不久便沉入梦乡，均匀的鼾声随之响起。

油灯的制作，说来简单。取一蔬果，比如黄瓜，从头部去蒂，切成三四厘米长的段，挖去内瓤，注入清油，插入棉线，便成一灯。然而，这简单之中，却也有讲究。黄瓜太嫩则易裂，太老则难挖；油注太少则灯亮不久，太多则易溢；棉线太细则光弱，太粗则烟大。最重要的是不能挖得太深，太深容易把底部挖透，太浅则盛油太少。初做时，小外孙不得要领，做出的灯不是早早熄灭，便是黑烟滚滚熏得他眼泪直流。然而，孩童之心最是坚韧，失败几次后，他竟也摸出了门道。

如今，孩子的玩具声光电俱全，虽看上去光鲜亮丽，却少了几分亲手制作的乐趣。小外孙这蔬果灯虽简陋，却是他用心做出来的。那过程之中，有挖瓤时的专注，有注油时的小心，有点燃时的期待，更有成功后的喜悦。这些体验，是那些现成玩具所不能给予的。

蔬果灯点上后，光影便在墙上跳跃，变幻出各种形状。小外孙躺在床上，眼睛追着那些影子，时而惊呼，时而轻笑。他说那像只兔子，这像匹马，那边又像个大胡子老头儿。我随着他的指点看去，却只见到模糊的光影，不免感叹童眼之奇妙，能见成人所不能见之物。或许，孩童心中本就有许多奇思妙想，只需要一点儿灯光，便能唤醒。

灯光渐暗时，他便显出几分不安，生怕那光完全消失。我便告诉他，灯油将尽，该睡了。他这才不情不愿地闭眼。不多时，他呼吸渐沉，已然入梦。我望着他安静的睡脸，又看看那将熄灭的灯火，心中竟生出几分不舍。

夜静了，我独坐灯前，思绪万千。这蔬果灯，虽不比电灯明亮持久，却有一种特殊的感觉。它的光，柔和而不刺目；它的热，温暖而不灼人；它的存在，提醒着我们与自然的联系。一瓜一菜，本为食物，经孩童巧手，竟成了照明的器具。这其中的转变，颇有几分诗意。

校对 王聪聪

统筹 周鹤琦

 审读 谭艺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