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末遐想
■陈伏祥
我站在秋末的晚风里,望着一湾残叶枯蓬,心中遐思顿起。
余晖中的枯荷借着水色把天空浸染成深靛,枯梗似垂落的笔锋在如镜的水面上写着秋字的最后一撇,枯褶的荷叶如被时光揉皱的信笺,褐色纹理里还裹着夏的余温,弯颈的莲蓬悬成一枚沉默的印章,盖在季节的落款处。
此刻的风,仿佛是岁月派来的信使,轻轻翻动着秋日里的晚霞,映着这方嵌着金边的水墨长卷。它掠过水面,漾起层层细密的涟漪,将那一撇未写完的秋字揉碎成无数闪烁的光芒,又缓缓拼凑出新的图案——是冬的轮廓在隐隐浮现,还是春的伏笔早已悄然埋下?看那枯荷的垂首,想必是为再看一眼那一身风骨的过往。生命凋零时的别样,是在秋水无痕下的藕香。残叶映寒天,是生命沉淀的姿态,更是历经荣枯后的从容。它在萧瑟里藏着坚忍,于静谧中述着沧桑。这残荷残叶枯梗的力量,正孕育着来年的希望。这独特的景致图案,何尝不是人生的映照翻版?
塘边的树也开始飘零着它的叶。我伸出双手,想接住一片枯叶,它却像一只早已出茧的蝶,擦着我的手臂潇洒飘走,没有留下一丝叹息,在空中久久不落,不知是秋对夏的眷恋,还是对冬的忐忑?
万物荣枯皆有序,何须对景叹沧桑。别只看到凋零。几只迟归的蜻蜓温情地点水而过,薄翼上沾着秋末的凉意,却仍固执地寻找着夏日的残梦。或许在它们短暂的生命里,季节的更迭不过是场迷离的幻影,而此刻的停留,便是它们的永恒。
风吹来阵阵清香,池塘边的狗尾草温柔地低下头,轻吻着池塘里残荷的花瓣,顿时,整个世界停止了喧嚣,只有它们缱绻在各自的温情里。
远处的田野已被暮色染成了黛青色,与这深靛色的天空遥相呼应,宛如一幅浑然天成的水墨画。远处的村落升起袅袅炊烟,那温暖的人间烟火气穿透了秋的寒凉,直抵人心。原来,在这萧瑟凋零的季节里,仍有温暖在悄然绽放。
我静静地站着,任由秋末的风梳理着我的发丝,也梳理着我内心纷繁的思绪。我知道,当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天际,秋的篇章将暂时合上,但那些写在枯荷梗上的秋、裹在枯荷叶里的温、擎着莲蓬般的印,都会化作记忆的珍珠,在时光的长河里熠熠生辉。
校对 王聪聪
统筹 周鹤琦
审读 谭艺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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